文史 - 梁实秋的幽默情趣

作者：王厚明

无论是在生活中还是作品中，梁实秋都表现出一种闲适愉悦的幽默，一种发自内心的笑谈人生的态度。梁实秋在台湾师范大学任教期间，校长刘真常请名人到校讲演。有一次，主讲人因故迟到，师生都等得很不耐烦。于是，刘真便请在座的梁实秋上台给同学们讲几句话。梁实秋本不愿充当这类角色，但无奈校长有请，只好以一副无奈的表情，慢吞吞地说：“过去演京戏，往往在正戏上演之前，找一个二三流的角色，上台来跳跳加官，以便让后台的主角有充分的时间准备。我现在就是奉命出来跳加官的。”话不寻常，引起全场大笑，也驱散了师生们的不快。

梁实秋毕生致力于莎士比亚研究，遂成为这方面的权威。翻译《莎士比亚全集》，是梁实秋耗时最长、用精力最大的一项工程，原计划用20年时间翻译完，但结果却耗用了他30年的时间。在朋友们为他举行的“庆功会”上，他没有自我肯定、发表一番回忆艰辛的感言，而是别出心裁从不一样的角度道出了翻译事业的不易。在演讲时梁实秋说道：“要翻译《莎士比亚全集》必须具备三个条件。”大家洗耳恭听，他停了一下说：“第一，他必须没有学问。如果有学问，他就去做研究、考证的工作了；第二，他必须没有天才。如果有天才，他就去做研究、写小说、诗和戏剧等创作性工作了；第三，他必须能活得相当久，否则就无法译完。很侥幸，这三个条件我都具备，所以我才完成了这部巨著的翻译工作。”一席幽默话语，赢得笑声掌声一片。贯穿一生的翻译生涯固然“觉得索然寡味”，但梁实秋这种豁达、超然、不乏调侃的人生态度，既打磨了性情，也成就了事业。

梁实秋的平和与包容潜藏着清雅通脱的襟怀，在幽默诙谐、讽刺揶揄中透出了几分亲切和温厚。香港正文出版社的当家人王敬羲与梁实秋素有交情，他每次离开梁府，都要偷偷在门口留下一泡尿才离去，梁实秋一直装作不知道。有一天，王敬羲居然很神气地招出来，他说：“每次我都撒泡尿才走，梁先生知道吗？”梁实秋答道：“我早知道，因为你不撒尿，下次就找不到我家啦！”

梁实秋与韩菁清的洞房花烛夜，新房设在韩家，梁实秋因高度近视，又不熟悉环境，不留心撞到了墙上。新娘立即上前将新郎抱起。梁实秋笑道：“这下你成‘举人’了。”新娘韩菁清也风趣地说：“你比我强，既是‘进士’（近视），又是‘状元’（撞垣）。”两人相视大笑。

即便是梁实秋去世后，他的这种“万物皆浪漫”的幽默情趣依旧延续着“生活温柔”。作家叶永烈曾多次采访梁实秋的夫人韩菁清。有一回，叶永烈与韩菁清聚餐，韩菁清突然问菜盆是哪里生产的？并劝叶永烈赶快把盆中的菜吃光，以便把菜盆翻过来看一看，盆底是否盖着“景德镇出品”的印章。叶永烈信以为真，赶紧吃光了盆中菜，韩菁清大笑起来。原来，这竟是梁实秋想出来的“妙计”。为了劝客人多吃菜，梁实秋以前总是说要看菜盆是哪里生产的——只有底朝天，才能见到盆底的出厂标志。

“有时候，只要把心胸敞开，快乐也会逼人而来。”深知世间丑恶光明交加的梁实秋始终选择拥抱豁达，用童心打造“生活温柔，万物皆浪漫”的精神世界。

来源：各界杂志2024年第8期